记一个梦：渲染的本体论

醒来的时候，仍有断续的梦落进接水桶，听着已经接近容器的边缘。前夜连着下了好多个夜晚的雨，把风和一切轮廓紧紧裹着，每多一个形状被囊括，雨中世界就更显拥挤，好像不断撑大饺子皮的馅料，迟早突破漫不经心的掐边。抓住接水桶的边沿，我开始回想。“关于纽约，我确有一些关于形状的记忆。不总是具体地点，而是我去往和回途时在地图上游走的轨迹；不总是物理意义上的轨迹，我也记得或者想象：发送讯息时海底电缆穿透水层，思想的谱系张开卷起的角落，多个对话拉拽一个事物，信念和欲望在抛物线上颤动，手抓持时占据的负面空间……形状在字面意义上是肤浅的，如游戏引擎 renders 事物时，可见的就是存有的——表皮就是所有。引擎 renders 表皮而不关心内容物，所以空心的数码物相撞时短暂地连成一个表面，共享内部的空洞。制造业 renders 人造物，‘像仿造钻石一样竭尽全力地仿造出普通的石头。外观类似，但又必须轻盈和亲肤安全…正常制造业流程下的标准。’ 相似地，人工智能 renders 智能。（那么可以说太阳 renders 日光下的事物吗？是日光，还是得以反射进眼睛的日光平等对待了所有的表皮？）由于被 rendered 的事物也都潜在地 morph-able，多个形状的表皮共享同个 identity。甜甜圈可以 morph into 茶杯，一只猫可以 morph into 另一只猫。（而 morphing 之所以看起来有连续的质地，不过是因为习于在眼光下曝光的人眼跟不上数码屏幕的曝光速度。）这就是 the artificial：提供形式或界面上可理解的相似，but no one/nothing truthful really lives behind the surface。” 雨水还在向地心积压，无视所有覆盖于地球表面的建筑物，持续渗进来。我把两个，三个，四个接水桶的内容物都并作一桶，正打算一鼓作气泼出窗外时，觉得不对。手里一点重量感也没有，我这才发现哪有什么桶，手心不过托了一张中心染有深绿色圆形色块的布。这布似乎从哪里缝合得严实光滑，没有边缘，但也没有内容物。雨也消失不见了，阳光蒸发了窗户上挂着的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