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手架与速度缝合的怪物
date
Mar 31, 2021
slug
scaffolding-monster
status
Published
tags
Theory-like
summary
New York’s scaffolding monster
type
Post
提到的剧集可在HBO或B站找到
2020年HBO签的纪实喜剧片How To With John Wilson第二集用影像和人声缝合了「脚手架」这种城市景观。编剧John用一种你觉得他眼睛没睁开的声音和没想好自己去哪的步调开始旁白描述脚手架有多泛滥：纽约人习惯过马路即从一堆脚手架走到另一堆；市民视它作晾衣架、万圣节主题廊柱、靠背的、角色扮演性器材、引体向上杠等等（……）；影视作品尤其是动作大片爱用它，因为它便宜、好砸、无违和融入各种背景，结构复杂还有一定灵活度。它既昙花一现，又拖影和鬼魂般留在关于纽约的城市记忆里。
整集的低分辨率影像是时间和空间皆不平整的碎块布，有脚手架的那些晃荡的抓拍作主图案，万用的沙雕影像作过渡和衬底，辅以人声和人格化万物的针线，编剧就是可以做到搭建一座「看不见的城市」一般的脚手架之城。当脚手架在城市表面支起，其存在摇摆于城市的一部分和城市异物之间，作为城市的眼镜架、拐杖，或者背背佳出现。
脚手架支持了城市化，同时也充当城市景观的卡帧，不时曝露城市化的不连续和人工性。这里，发展的速度、影像的速度、暴力的速度、流动工人的速度在纽约这座城市中相对静止，彼此协同。
建设，影像，革命，战争，是类似的运动中的暴力（violence in movement）。Virilio谈速度，说速度不是在改造世界，速度成为（becomes）世界。因为速度将事物彼此紧紧连接，我们能且仅能见到这种连接并见证速度作为世界的样子。
脚手架也并非仅仅是改造一座城市。它的粗粝、临时，以及面对它不得不的忍受和久而久之的理所当然，成为我们对都市世界的Déjà vu。脚手架不会消失，不止因为建设总只是收拾收拾换个地方。脚手架是城市全身义体化的成果、城市真正的身体——而那些具体的建筑物才是器官。它运动如搭建、游移、拆卸，而静止时运载和保护（同时遮蔽）。
即便脚手架秀了一集其无处不在和无所不能用，这具城市的身体比我们想的更脆弱。事故新闻追至John的手机：一栋正建设的奥尔兰酒店扑向地面，一人死亡，多人受伤；再坚固的脚手架也没可能阻止这场事故。
我们早就知道，不论建筑师和工程师怎么盘算，建筑总是空间和时间上的暂时。摩天大楼不是永远的实体，只是指向更高、更快、更强的向量。而速度不关心时间和空间，速度已随联通各大陆板块的海底电缆，随视神经，随景观的拖影追至眼前。这场倒塌是一次bug的倒放，宣言不能收复的未来。人们绞尽脑汁，迟迟没想出第二种可能。